爱情以及其他虚无的誓言。

这一篇送给白朽。 @廉价▽ 

太宰治又梦到了1995年的除夕夜。那时候中原中也把半张脸埋在羊绒围巾里以抵挡寒风的侵袭,他牵着中原的手向他谈论爱情的可能性。后者白眼一翻心想太宰治果然脑子不正常,但搭档是自己的,再傻也得忍着。他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在凛冽西风里站着听太宰治讲话,那些话句句都是不朽,听得他有点害怕。

也是那时候太宰治拥抱他,在他的眼睛里流露出许多近乎于哀求的情感。中原中也已经体会过许多次了,太宰治的眼睛是从来不笑的,在他拥抱他的时候他却从中读到很明确的信息:救救我吧,救我于将死的痛苦。

他们慢慢走回公寓,因为寒冷太宰治不停在吸鼻子,等他们到楼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外面下了点小雪,太宰治对此沉默不语。后来中原觉得他可能哭了,也可能没有。那天他没看太宰治,一半因为懒得,一半因为不忍。

他说信任其实是很奇妙的东西,中原附议了。奇怪的事情是,他们之间的信任一直处于一种不安的状态。中原想太宰治十句话九句都是甜言蜜语,那太假了怎么信得呢,但一种不可抗力让他相信太宰治。这使得他们之间的信任摇摇欲坠、永远不死。

千禧年的时候中原中也不停做一个梦(他自己觉得那是个不折不扣的噩梦),他梦到太宰治和自己在潮湿的小巷子里接吻相拥,身边没有神灵的歌作为祝福。在这样无休无止地被折磨了小半年之后,中原中也终于给太宰治打电话: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太宰治用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听电话,手上全是要他亲自过目的文件,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知道。对面中原暴跳如雷,隔着听筒他感受到了那种愤怒。于是他尽力安抚自己的搭档,没说几句后者自己踹开他的门。太宰治注意到他是匆匆忙忙赶过来的,就坐在房间里面朝他笑,中原想这双眼睛真是蛊惑众生,我也不能免俗。他们看了彼此一会儿,那句话已经没有必要说出来了,在不言之中一切都可以被明了。

太宰治伸手抱他,把他放在一个可以倚靠在自己肩上的舒服位置。他的手顺过中原的脊背,安抚他还在喘气平稳呼吸的情人,中原中也没有说话,这种温馨的沉默被太宰治打破,他的声音听起来低沉且温柔,中原同时看到了背后暗流汹涌: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中也啊。

是的。中原想。即便我看到了这后面的种种不幸和痛苦,我仍然不能不爱他。当然我也恨他。爱情原本就是一种很复杂的罹病,这太难说了。他于是又意识到这可能是比那些梦更大的折磨。全世界都是沙漠,只有他是没见过最美的那片的骆驼。

十八岁之后太宰治自己跑了,中原心里多少都有点不是滋味,他就在太宰治背后对着他竖中指,大骂你是什么他妈的傻逼。之后他们四年没见,再见的时候人们把那天称为双黑复活夜,听起来是个很振奋人心的名字,但中原中也和太宰治都觉得没什么意思也没什么意义。他们后来打了一炮,再隔段时间太宰治又跑了,中原中也又在他背后竖中指骂他傻逼。

当太宰治老到了一个他可以谈论未来的年龄他就开始谈论中原中也和爱情了。这个年龄应该回忆,要么谈更远的未来。好在太宰治没什么未来可谈,他曾经说他活过来之后的每一秒都是煎熬,但也有点浪漫。中原愣了一下才回答我没那个本事,别了吧。太宰治大笑,说我偶尔挺谢谢你的。他那时候想,他们之间始终是有一些东西比爱情更牢固的。再老一点他觉得欲求原本也是一种爱情,因为他们彼此需要。三十七年前中原中也最后一次同他见面时对着他大吼“我恨你”,他们打了一架,之后再没见过。

他开始逐渐认识到当他沉醉于爱情的时候爱情就从他手中消失了,十八岁那时候他一身本事全用在怎么说几句肉麻的话恶心中原,那时候一口一个永远和一辈子,这些话说起来多容易,没隔多久太宰治拍拍屁股潇洒走人,带着他的冠冕走向新的世界。中原中也在他背后翻白眼竖中指难听的话全骂一遍,骂爽了开瓶酒喝,喝完了这点忧愁也就算没了,爱情这个词汇好像从没有在他们之间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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